Friday, July 1, 2011

文藝面油紙:再別康橋下的油田

(原刊於香港中學生文藝月刊第四期)


受害者:《再別康橋》徐志摩


難得拿著文藝面油紙,可以把洋溢出書頁的濫情(或對我無效的抒情)都吸出來,才發現能感動自己的作品都有著完美的膚質、媲美化妝品廣告中的少女;拿著不懷好意的武器,卻沒幾篇文章可以讓我狠狠地擦下去,自己也膽小,不敢隨便向前輩的作品下手。只好先請油性皮膚的《再別康橋》來,讓我在面油紙上種幾朵油花吧!


濫情指數:十個菠蘿油!

中四時讀《再別康橋》,已是不必背誦課文的年代,可是班上每個人都會背「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詩句的普及度跟多啦A夢主題曲歌詞相若:整體記不起來,但首兩句總是琅琅上口。而我與同學常踏中的陷阱是,詩的首段之後兩句並不是「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而是「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把這兩組詩句並置,其實不難看出前者比後者更有收結的意味,後者牽引讀者的視線由高舉的手至天上的雲,前者則是由向下揮動的衣袖至依舊在天邊的那片雲,主角往前走出畫面外,鏡頭定格在天上,fade out,不是很合理嗎?


當然,這是我在發現自己把詩句背錯了以後的「馬後炮」,惱羞成怒,只得給它十個菠蘿油的「濫情指數」:詩句的尾段才是被人傳誦的部份,而且尾段和首段如此相似,也難怪我會記錯啊?


手下無情指數:五個指甲鉗

而且,如此琅琅上口的兩句「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在我會考時已被濫用至讓我難受的程度。中五畢業時全級同學合作印製畢業紀念冊,精美印刷的封面下是奢侈的牛油紙內頁,封面內頁用豪華的燙金燙上「正如我輕輕的來…」而封底內頁則是「輕輕的我走了…」,彷彿自比離開了劍橋的徐志摩、要跟他一樣踏著多愁善感的腳步離開校園——抒情失效的結果實在油膩,必需狠狠的洗刷,「手下無情指數」直達五個指甲鉗!


刀下留人指數:五把牛油刀

可是我也不得不給《再別康橋》五把牛油刀的「刀下留人指數」:雖說畢業紀念冊內的燙金詩句相當油膩,可是我也曾在寫作班的功課裡引用這兩句油膩的詩句,而且無視《再別康橋》告別的對象是康橋、並非特定的人物,拿它來懷念已過世的太公,結果寫作班導師董啟章把我功課裡的那兩句詩圈起來、直說用得不好。我在說同學的抒情方式油膩以前,自己也不曾把自身的油膩洗淨,只得以「寫功課時我該是剛在課上讀過《再別康橋》才會這樣」來為自己開脫。


算吧,刀下留人,拿著牛油刀把油脂都割開,往後我的寫作也變得清爽多了。面油紙吸著吸著還是拍回自己的臉上,算是膽小也算是自知之明:以上的濫情,根本就不關徐志摩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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