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December 24, 2012
飛去來/關於朋友
Tuesday, November 6, 2012
腹語:給森森
(原刊《明報星期日生活》121104)
Sunday, September 30, 2012
然後重圓
我到東京的第一個晚上智希把串燒店找來的五円給我,說,五円的日文發音和緣份一樣喔。於是我就在旅途上把五円們都儲起來,把緣份都留下來 |
(原刊於《明報》世紀版20110913,藝文追月。剛過去的夏天去日本找智希時我把這份剪報也帶去送她了;今天是中秋節,就把它拿出來貼在這裡好了。)
Wednesday, September 12, 2012
Hi/bye:給肥仔/給Siu
(原刊《明報星期日生活》120909) |
Tuesday, September 4, 2012
觀察:給仔,也給Dorothy
Saturday, August 11, 2012
起飛。
我總覺得她不是在起跳而是在起飛。 |
我想起我得過的唯一一面和運動有關的獎牌。無關奧運,只是想起早前我說:「我真係諗好多嘢……如果我全身上下有肌肉呢樣嘢一定係喺個腦度。」,彷彿思考是一種運動如長跑。同桌會做真正的運動並有真正的肌肉的朋友苦笑了。
在我
小學時的跳遠還是叫「跳遠」,到中學時才喚作「long jump」,大概只是因為教學語言改變了,運動本身還是鬥誰可以在起跳後落在沙池比較遠的地方。而兩者最大的分別是,前者是「立定跳遠」,得在沙池前的界線後站定、曲膝彎腰傾前,然後甩動手臂把自己用力甩出去;後者是「助跑跳遠」,因此可以跑幾步到界線前才甩動手臂起跳,到了高中時,我們甚至會自gym的另一端跑過去,才一腳踏落在界線前甩手一躍再降落在軟墊上。
記不得自己居然會得獎的那一下立定跳遠,卻記得無數不曾進過決賽的的助跑跳遠,大概是因為隨著起跳前的助跑距離拉長,我也學會了如何想得太多。由一開始的立定到跑三步五步七步(咦我怎麼會記得這些數字)至大半個籃球場,由動身至起跳之間有了太多的空間思考太多的事情:記得跑到界線前時最後一步是把重心腳跨出去不要忘了用力起跳也不要踏界啊也要記得把手甩起來也要記得落地時往前撲不是往後坐要用雙腳著地喔但小心不要摔倒那樣看起來太蠢了也不要落地後一直在軟墊上往前彈因為很快就會撞到盡頭的牆壁當然也不能跳得太近因為那會很樣衰分數也會很低落地後記得直接轉九十度離開軟墊不要往回走然後去找誰和誰一起坐在地板上看誰和誰跳啊要記得先幫忙把踏歪了的墊子鋪平再走。
天啊,也不過就是,要跳遠一點吧。明明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記得,也OK的啊。甚至很好。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演這樣吵鬧的內心戲,我再也沒有進過跳遠的決賽,只是一年一度的在運動會前的班內初賽沒什麼希望地起跳幾次:身體似乎變重了,掛滿了牽制飛行的念頭,手甩不高、腳沒能用力,而軀體呢,在空中時仍在想事情。那麼誰有會有多餘的心思去飛呢。而誰又飛得起來呢。
感謝renee。每次想起這張相片我都能讓自己記得我確實飛行過。也無畏(拗柴)過。 |
中學畢業以後我不再和巴士以外的物事比賽運動,倒是莫名的喜歡直向的飛行,在各種奇妙的時地把手腳預先扭成各種奇妙的姿勢跳起、讓相機凝定我都不知道會存在的最奇妙的姿勢;那樣的事情比自動對焦更快結束,甚至沒能想通自己會被拍成什麼樣子、要怎樣落地才不會扭到腳、腳上的鞋子能不能保護我、而附近的人會以為我在做什麼,就拍了。那時候我只要把相機設定好、請
那樣的事情總是在事後才覺得不可思議的:說實在,我那腿是如何在空中摺起和地面成平行線的呢?而我又是如何安穩地雙腳著地的呢?而我的朋友是怎樣抓到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出來的姿勢的呢?而我的朋友又為什麼會陪我瘋呢?我的裙子又為什麼沒有掀起、表情沒有扭曲、外露的腿看起來並不太像火腿呢?還有……為什麼我要影「跳跳相」呢?雖然有好多跳跳相我都非常喜歡,彷彿看見了,自己最輕盈最無畏也最無謂的證據,以客觀但神奇的快門。
現在的我想起來這兩種離地,才發現,其實不想太多也可以過得好好的。甚至更好。我似乎在最近的路上忘記了這一點。
於是我又開始「運動」了。用上引號是因為心虛,我知道我所做的只是把肢體和關節不為建設什麼而移動而已,但那實在是很有建設性的動作:因為只要大量動用不熟悉的肢體作不熟悉的事情,腦袋就沒有空閒去演內心戲;在專心流汗和呼吸的時候也就回到了直向飛行時那種空白的狀態,閃亮的,像雲後的銀光。
那樣很好。這樣會好的。我相信。也記得。
120810
Saturday, June 2, 2012
搖晃
如果沉重的地球決定放鬆一下引力再立刻緊握,我就會翻過渡輪後面的欄杆,混入被船尾刮得冰涼地沸騰的浪花裡。然後會怎樣呢?浪花應該能把我完整地隱去,像大灘的塗改液一樣;我應該可以輕易地跟隨波浪運動,和那片花白一起沸騰、向左右散開、然後完整地稀釋在有大半個地球那麼大的海裡,像人輕易地稀釋在燈火裡、再稀釋在夜景裡、在大陸裡、在地球裡、在小半個發亮的月球和全面燃燒的太陽之間。是的人其實只有在自己的皮膚以內才能濃烈,而只有濃烈才能灼傷,內臟,以及皮膚,直至自燃,如果持續專注。而人亦可以被稀釋,那麼的輕易、甚至不必離開哪裡或走到哪裡,卻那麼的困難,只要開始了蒸餾自己,自己就只得繼續蒸餾自己,直至,直至什麼呢,我還不知道。
漫畫裡的男子以同樣的姿態靠著高處的欄杆面對黑夜,他掂起腳尖掂起腳尖上衣下擺慢慢上升,露出了腰後漆黑的陸龜圖騰;後來漫畫裡的男子說他不會往下跳,因為被留下了記號啊,被他所愛的男子,用皮下的顏料提醒他要如陸龜一樣牢牢的踏在地上。同船的友人從後面環住我的腰、用另一隻手把相機舉到我們的臉前;是因為她看不見我背向光源的臉,才會叫我回頭看她吧。我笑。真誠但不自然。下船後許久仍像坐在船尾的浪花上般搖搖晃晃,或許是只此一次被浪撞到的陸龜,或許是浪本人,我還不知道。我還在搖晃。
120602
Friday, April 6, 2012
medusa
她轉身走向大門,沒有拿鑰匙,也沒有帶走任何一件她執迷地喜愛的長外套。打開門以後冒起的雞皮疙瘩才比父親的屍體新鮮了一些。她赤身步出升降機,對嚇呆了的管理員說:我父親剛心臟病發了,大門沒鎖,你去收拾吧。然後她赤身踏入大街,路人紛紛回頭,但她沒有。長髮在她背上輕輕的揚起,指向原點以外的每一個方向。她繼續走遠。
120406
Sunday, March 25, 2012
argh.
砍開一顆椰皇的頂端將吸筒插進去,把小腦袋裡的汁液仔細地喝光;在下顎的門牙上敲開一隻又一隻的生雞蛋倒在口腔裡,黏滑的蛋清扯著蛋黃往喉嚨裡鑽,蛋黃卡在喉頭上滑不進去,就輕輕一吞,薄膜爆破蛋汁四濺,你吞了一顆又一顆的生命,再把蛋殼扔在地上用腳掌踩爛。車厘茄、藍莓、沙田柚和石榴一起死在攪拌機的刀片下,砍碎了擠破了攪爛了混淆了,喝下去,一片戰場殘骸的口感。乳鴿,油炸的,半打,也許是兄弟也許不是,整齊的排在盤子上裸體俯首;豬頸肉、牛舌、雞心和鴨腎,四不像的組合,油膩得必須來一杯酸性的飲料。檸檬片疊在杯底被凌遲了一整個下午,你的心情還是未變得明朗,你再點了一桶雜亂的雞件,雞腿和雞翼和雞胸降解為閃著油光的零散骨頭,沒有用的,口腔裡的凌虐再暴烈對象也早已沒感覺,你咀嚼動物和植物的生命,生命蹂躪你的情緒和理性。還是要報復嗎,人總無法贏過生命除非生命主動離開,你用力一嚼咬破了口腔內壁,油膩和熱氣自血肉往身體裡滲,你輸了,這一次你又輸了。
120324
Wednesday, March 21, 2012
keep breathing.
頭仰後,保持氣道暢通。那套電影的男主角說是啊那場哭戲我哭得鼻涕直流,同是男演員的綜藝節目主持說是啊我看得出來因為我也拍過哭戲,鼻涕一直流你就只可以一直把頭往後仰把它吸回去,可是那是沒有用的啦沒有人可以真的痛哭時帥得不流鼻涕的啦哈哈哈哈。不過鼻腔的確變清爽了,空氣和別的似乎都能沉澱進後仰的鼻子,然後,肋骨就能順滑地起伏,心臟就能繼續跳動,眼淚往上流進耳殼可是那不重要,只要能呼吸就好。
雙手掌心交疊按住右邊鎖骨對下刺痛的平坦,稍稍用力壓下去,也居然真的壓下去了,還真的凹下去了,急救課上練習心外壓的時候總以為真人的身體肯定比假人堅實,但原來血肉是血肉長城是長城,肋骨還是比磚頭柔軟得多。如果心臟說它不想再跳了,也可以自己按壓胸口中間強迫它收縮吧。那個胸部太大衣服太短的綜藝女星跪在躺平的男主持人旁邊說,要找出傷者乳頭之間的中間點才能進行心外壓,站在高處的男主持人二號說妳怎麼知道他的乳頭在哪哈哈哈哈,女星臉紅著說憑經驗啊哎啊我好像愈描愈黑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導師說過需要接受心外壓的傷者某意義上已經死了,救不回來急救員也不必太內疚,不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說說而已還是真的想讓學員們放心去救人,不過還想掙扎就好,還想心跳就好。頭保持抬高仰後,保持氣道暢通。Keep breathing. Keep breathing.
120320
Monday, March 12, 2012
轉述
我說我覺得自己正在腐朽,我剛看見了身上冒出的第一個黑色斑點,可是在句子延伸至句號以前,我就被翻了過去,肚腹的弧度朝向另外一邊,完好無缺的鮮黃皮膚被陽光照得發亮,於是那個句子便失效了。我把它擱在一旁,開始串起另一個句子:我說最近獸把我放在陽光下,被曬熱時我覺得身體被治癒了,大概是因為這溫度讓我回到了在熱帶長大的那些日子,那時我和你一樣飽滿溫熱,沒有揮之不去的潮濕及鬱燥——可是在我可以把句子送去你身邊以前,太陽又下山了,我的身體又失去了溫度,壓在身體下方的那個黑色斑點開始下陷並蝕入表皮,我惶恐,我慌亂地企圖組織下一個句子讓你知道,然而轉述的速度太慢了,我的語句尚未成形,身上的斑點又多了一個,於是我捧著那堆已成形但來不及投寄已經失效的字串,不知道該把它吃回去還是該不負責任的照常拋出。
轉述的必要來自阻礙視線的距離:我獨自躺在這裡,你看不見的這裡,日復一日的織著關於我的近況的句子。好些句子都等不及郵寄便掉落在附近,居然還擊起了回音,那很實在而且迅速,就如直接對話一樣。然而我無法因為講過了而不再試著向身在另一時區的你投寄話語,敘述從來不是為了運動而是為了交通,即使話語失效的速度比我身體敗壞的速度更快我仍然不死心的拼命和它競速;總有一種速度可以打敗生物時鐘可以跑贏肉身和物理,我知道我知道那叫做思念,只要你在那邊想起我,你就會比誰都更快看見我躺在這裡,身上湧現一個又一個黑色斑點,緩慢地,浮現。
120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