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December 20, 2010

ISBN 978-988-19427-2-2, 《據報有人寫小說》。

書出版了一個多月,各種誇張但確鑿的興奮和感動終於慢慢平復,然後一一被仔細包好、存在架子上,好讓我牢牢記住。只是每當我要在書的內頁寫字,還是會緊張得指頭冒汗,把左頁細薄的書紙壓出一個指印來:這本書的意義和質感都令我無法輕率地用原子筆把它劃花。

感謝每位讓我在他們的《據報有人寫小說》裡寫不太工整的字的朋友,讓我在書裡藏起一小塊緊張和生澀,散落在城中各處的書架上。甚至在別的城裡。

這陣子常常跟不同的人談《據報》,數算它在《明報》<星期日生活>連載的日子,還有成書過程的種種,連自己也覺得自己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雖然也許這只是我厭 惡自己口齒不清而產生的錯覺。想說的話有很多,可是我總無法好好的把它們講出來;抿著唇跑回自己的房間裡、回到熟悉的書桌前,也許就能把話好好的寫出來。

下面貼的是《據報有人寫小說》書末的後記:此刻無法喋喋不休地講關於書的事,那就來閱讀以前寫下的話好了。


後記
從我寫小說的桌子旁邊的窗戶看出去,看不見街道。高度不一的大廈密密麻麻地遮蔽不遠處的海港和大半的天空,附近矮矮的舊樓天台把理應是街道的地方擋住,再用樹冠填滿空隙。夜裡窗外曾經傳來如嬰兒般的貓叫、敲鐘誦經聲、甚至幾聲淒厲的「救命」;每次我都只能盯著那些掛滿電視天線的天台和漆黑的樹影,胡亂想像聲音的來源有著怎樣的背景。

我和城市的距離感大概就是這樣。窗外那些樹底下面理應有街,在高樓背後理應有城,我所居住的城市。但我全都看不見。有時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住在那座叫香港的城裡:它時而感覺親切,時而無比陌生,窗戶有時是窗戶,有時是疆界。寫小說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地抬起頭,盯著被高樓大廈吃剩的那半片天空,想:外面的香港真的是像我剛寫的那樣嗎?樓下我無法看見的某處,真的會有個路人如小說角色那般作息,遇上時事、經歷那樣的情緒起伏然後失足跌倒嗎?

Y城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不確定而出現的。第一篇小說寫成時我才剛十七歲,對自己狹小的生活圈子尚且未能完全理解,卻又快將成年,要離開房子、獨自踏足外面的城市,甚至要以小說重現那個城市裡發生的事、印刻在那個城裡的報紙上。不管是為了小說,或是為了成長,我都必須開始撿拾關於房子外面那個香港的各種資料和暗示:我開始大量閱讀/聆聽/收看新聞報導、鑽進街道也許無甚目的地走過、在地鐵上偷偷記錄美麗的人所穿的衣服、抓住朋友認真討論什麼,然後把筆記帶回房子裡,如瞎子摸象般把線索拼湊在一起,補足我對自己所住的城市缺漏的認知。

在拼圖完成以前,先叫它Y城好了。

於是Y城的故事不只由時事組成,也包含了我的許多偏見和誤解。小說裡的人物有時有自己想說的故事,我只能默默地從旁把故事記下;Y城後來開始長出些許和香港有別的文化,我也無法阻止或逆轉。我從沒意圖在小說中完全貼近現實地描述任何一個現實中的人,也絕無惡意影射誰的企圖,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因為小說對時事的改編而感到不快;我唯一堅持要盡量貼近現實地寫的是新聞中死者的名字和身份。我希望小說能代我記下有誰曾經逝去,而令我寫下一篇小說去把他們記住。

我相信印刻在書上的都永不褪色。如果這與現實不符,也請別拆破我的幻想:也許終有一天我能親手把真相揭開。也有可能這其實就是真相。我是這樣想的。


對於自己的未來我從來都有嚴重的近視:十七歲的我沒有想過十九歲時我會走到這裡來,而十九歲的我回頭望去,已經無法看清自己一路走來的那段路怎麼可能存在,或者我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裡走過這麼多的路,由會考到高考,由中學到大學,由躲在房間裡獨自寫作到小說結集成書。途中有時痛苦,但結局總是甜美的,我想我確是個很幸運的人沒錯。

感謝《明報》〈星期日生活〉主編黎佩芬願意把報上的方格交給一個高中妹妹;同時感謝她與前輩許迪鏘費神為本書作推介,我會帶著你們的鼓勵更自信地走下去。

感激郭老師為我寫序:她總愛躲在「阿輝同學」後面,可是阿輝個子太小,很難把她完全藏起;於是我每次交稿前都總能輕易地把她抓住,一起拿著小說稿在教員室外認真討論或大笑到令人側目。感謝郭老師的包容,讓我在每周交稿和準備高考同步進行的那段日子裡,有個幽默而貼心的同黨陪伴。

特別要感謝的是袁兆昌,他確是看著我成長的人,一直給我信心寫下去、以無限的耐性包容我的幼稚和手足無措。他為書中不少篇章取了閃亮的篇名、並打點了成書的絕大部分工序,我只管把他分配的工作完成、並任性地作決定,書就圓滿地完成了。昌,謝謝你。

此外亦要感謝設計封面的江記、內頁排版設計的wingb和提供插圖的楊智恆,讓這本書能如此美麗地誕生。

要感謝的人還有很多:一直都在我身邊的智希;從一開始引領我閱讀好書的sy;分享故事和經歷的朋友們,以及教我寫作的每一位老師和每一本好書的作者。有你們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才能找到小說。我為能遇上你們而感恩。

謹將我生命裡第一本書獻給我的父母。我把我最好的,送給你們。

黃怡
20101001

Monday, September 27, 2010

到底我學了什麼。

於是教授微笑著,不帶情感地,但又彷彿帶著諷刺地說,you are (students of) the top university in this part of the world! 因為lecture hall裡的二百幾人對教授的問題啞口無言。

那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問題,只是很簡單的一句:十九世紀,發生了什麼世界大事?

十八世紀呢?

在聽到問題以後,我早就放棄了思索答案,因為我知道我不可能知道答案。我聽到答案以後才忽然驚覺,我以前歷史科常拿到A。十八、十九世紀發生過的世界大事,課上(理應)都有教過。

我曾經多麼自信滿滿地、跟課本上所寫的歷史絲毫不差地把那些世界大事的資料填進考卷裡,我曾經知道,我曾經記得。但我從來沒學懂。不只是歷史:我地理成績很好,但現在我連哪個國家在地球上哪處也無法確切地回答;我在家政課上向來如魚得水,但我不懂操作我家的衣車,忘記了白汁的配方,也忘記了當年美味得令我感動得想哭的rock cake製法。我可以在普通話課拿到高分,但我已不再認識聲韻母,也忘記了該如何用長號吹出不同音調、怎樣支配身體去舞蹈、如何好好地使用毛筆。

一堆堆美滿的分數和課外活動經歷從我指間流走,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我知道我是個又幸福又浪費褔氣的孩子,從小就能接觸不同的課程,亦能任性地任由一切陸續半途而廢;我能在好學校裡學習、可以拿到好成績,但卻沒有帶走許多最重要的知識。那些現在才發現原來極重要的知識,或曰常識。現在我很想重新讀一次歷史,再學一次跳舞,再學一次如何用紙樣造一件衣服;我後悔自己沒好好學懂唱歌,沒有把世界地圖好好記住,沒有把中國歷史讀好,我想回頭重來一次可是,一切已經完結了。已經過去了。

應該不只我吧。這種浪費福氣的孩子,這個部分富庶的城市。

我明天將開始上第一堂日文課,早在小學時開始學日文的ena說我這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是的。是的。的確如是。也只能恨小時候的自己無法預視當時所有的機會的重要。也只能從現在開始狠狠抓住面前所有的一切。

Friday, September 3, 2010

有些人不會再回來。

九月才是一年的開始和結束之時,這是學生的曆法,每年準時的地震。殘酷,但我們又可以怎樣。

今年輪到我們這一群了。中七的我們走進銀色的袋裡,被頑童猛力搖晃,然後反轉袋口,倒掉。有些人掉進了大學,有些人掉到別處;有些人依然在一起,有些人將永不再見。我是知道的。我們口裡總說著什麼要再約出來見面,要重聚,要再在一起玩,可是有個老實的小天使告訴我,有些人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其實早就該知道了。

好久以前我就已經儲下了好些人對我作過的承諾,說要保持聯絡,說想知道我和他們分開後過得怎樣,說我們一定要再見,或是其他種種的信誓旦旦。那時我還會把收據好好收起,等待兌現的一天,直到好久以後我才發現它們早已作廢,而我似乎也給其他人留下了好些我無法面對的欠單。

大家都是這樣的吧。身邊的人有時路過,有時停留;有時離開,有時回來。有些人一直都在,有些人忽然消失。無法對抗,也總不能在意得無法繼續向前走。我只能站在人來人往的月台中央,為每一個難得和我有交集的人感恩,並盡力抱緊那些我希望能多留一陣子的人。就算只能多留一陣子都好。

因為有些人一但離開,就不會再回來。怎麼再說再見都沒用。

感謝在我身邊的每一位朋友,和每一位曾經是我朋友的人。就算我們只陪對方走了一小段路,也是重要的一段路。我知道我常常想得太多,也常常因為太在乎身邊的人而嚇到自己;只是,你們都是重要的。真的。雖然我只懂獨自使勁地想,只懂結結巴巴地寫,只懂傻傻的試著表達或是用自己的方法守護或回報你們,卻總不懂親口對你們說我有多在乎你們、有多興幸我能認識你們。真的。謝謝你們包容我的結結巴巴。我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我。

(註:我沒事,我不是要自殺,只是有話想說,就寫下來了。就是這樣。)

Sunday, July 25, 2010

另一些自己。


漸漸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有許多個自己在。

它們(是我,但無面目,無性別,只是一個白色的,實在的軀體)不時醒來,提醒我它們與我同在。其中一個特別兇惡的,是一個狼人,在身體最沮喪但又最憤怒的時候就會醒來;狼人會嘶叫但身體會阻止,結果只餘下令喉嚨發痛的震動,和漏網的、高頻率的尖聲。微弱的,穿不過房門。狼人會抓枕頭被單但身體沒有爪或過長的指甲。狼人會想咬什麼,但身體的犬齒早就被牙醫磨平了。最終狼人會累透,然後消失。狼人兇惡,但最終都會消失。

另一些它們在這陣子的早上,夢和夢醒之間,就會醒來。它們難纏多了。它們每人帶著一種可怕的念頭,乘著我未清醒,就輕易潛進來,佔領夢境。可怕的念頭是對各種物事的幻想、質疑、各種可能性,對於未來,對於選科,對於朋友,對於自己的性格,對於生命,對於現在,對於過去,對於一切我曾經以為永遠不會動搖的信念。

然後我會驚醒,但它們依然揮之不去。每日如是。

這應該是個雞先蛋先的問題:是它們醒來了,才動搖到那些如此核心如此重要的認知,還是是因為我不小心動搖到這個內核,才讓它們全部甦醒,有機可乘然後大舉入侵?那些核心的物事被移開了,原本的自己失去了重量,就被它們輕易地一腳踢開,進佔正中央的位置,擾亂我的步伐。

有一個比較冷靜、理性的我會奮力把它們趕開,才能好好地醒來,面對當天要做的事。但到第二天早上,那個夢與夢醒之間的時刻,它們又會準時出現。我知道我應該找天找個房間,準備好食水、紙巾、紙筆和向朋友求救的電話,然後把它們全部放出來,好好地一個一個打敗,才終於能得到安寧;只是,那個比較冷靜理性的我會說,現在還未是時候,你要先把這件事完成,先聯絡好這些人,先把手上這些不可推辭也不可以假手於人的工作做好,因為你一把它們放出來,這個再冷靜再理性的自己也無法把它們鎮壓下去,也將無法好好地工作,好一段日子。

我看看月曆,開始覺得,最終我很可能無法找到那個房間,就已經被日程催逼著上路,帶著這些它們一直走下來,要麼糊糊塗塗地走完一輩子,要麼它們自己不了了之,要麼,變得比狼人更兇惡,然後把我摧毀。

昨天早上我好不容易趕掉了一個它,ena碰巧來電,我說著這樣的事,就哭了。原來我連這些它們都打不贏。別人的煩惱來自其他的別人,我的煩惱就是我自己,我與我自己無時無刻都同在,於是我總無法抽身離開。因為那麼核心的物事被動搖了,就已經無法知道哪個才是我應該奔向的方向了。

Tuesday, July 13, 2010

地球是很危險的啊。

原來這半年過得極快。一月,我還在為7C同學們畫稿印波衫;二月已經考mock了。三月開始放study leave及開始考A-level,到四月尾,人已經在A-level的洗禮裡(是的,老土的用詞,因為我真的覺得自己被誰按在水裡拖行了一條河的路程;到我可以重新呼吸時,一切已經完結了)被磨掉了一層皮。考試一結束就馬上被踢到五月的買西裝去大學interview和取簽證去旅行和六月頭準備去graduation dinner的混亂裡,然後,六月尾,A-level就放榜了。

把日程表翻一翻,一切的混亂,原來只佔了半年的時間。我就算把頸扭痛了,也無法望見一月時那個還未知道A-level能怎樣把人磨掉一層皮的自己;我一直覺得自己過去整年都像當下這刻一樣活著,直到下一個月我進入了下一階段的混亂,才發現上個月的自己忘記了再上一個月的自己,原來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階段裡,以不同的姿態面對著不同的生活,但一樣以為自己過去整年都如那時一樣活著。一切都太緊湊,濃縮得只看得見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彷彿沒有過去。

還未完的。六月尾七月頭的混亂令我甚至無法清醒地見證一切:A-level後身邊人的哭笑、JUPAS帶來的一切質疑、不安和各種痛苦,那個巨大的、包含了各種情緒各種思考各種未知的漩渦,還未完全離開。而且應該還會繼續。陷在漩渦中心時我倒下了,跌傷了臉和膝蓋,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掉;護士在我膝上貼了顯眼的敷料,在等她叫我離開醫院以前,我剛好站在一個抱著一包成人紙尿褲、坐在輪椅上的瘦弱老伯面前。然後我好像聽見了什麼。

離開中學、過渡到別處的這段日子,是很難過,但絕對不會是最難過的,只要我不只有十九年命。現在只是擦傷膝蓋。以後可是要失去肢體,那樣的痛呢。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那裡要賺錢才可以生存,那裡有壞人,那裡還有什麼、沒有什麼,要走進去了,才會看得見。我將會發現現在的一切,只是小孩子膝蓋破皮了的,無病呻吟般的微不足道。

老伯抱著的紙尿褲包包滑落到地上,路過的護士幾乎被它絆倒,才把它撿來。

地球是很危險的,可是我已經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那就只可以盼望著,未來有個可以前去的地方。最好的和最壞的,尚未來臨。

Friday, June 25, 2010

飼養盒上的蒼蠅

本來我是習慣吃這個系列、綠色盒的那款早餐殼物(aka飼料),阿母覺得試試粉紅色盒的也無妨,於是就買下來了。

咦,盒背有介紹它裡面有什麼有益的成份呢。



咦,還在這裡印了隻蒼蠅呢。設計的人為什麼要在這裡放蒼蠅呢?



咦,原來蒼蠅不是印上去的,而是,真的蒼蠅,壓扁了在盒上。

..................................

OTL

我要把它丟掉。

又,還是綠色盒的那款比較好吃。


Sunday, April 25, 2010

執房拾遺


我從中二的英文筆記簿裡找到了這頁紙:這串可怕的vocabulary,到底是從哪裡抄來的……
這頁紙的後面是一堆跟halloween有關的字,看見了才沒有那麼害怕。


當年我上Campus TV的introductory training course的筆記,那些short cut keys,還是用MAC機剪片的年代啊
當時還是個魯莽的新人,現在我已經是個退了休的CTV頭目了…


中一的個人短講講稿,現在我自己再看一次都汗顏:現在我都忘了李白是詩仙,龜兔賽跑是伊索寓言…而且我也不覺得自己很有恆心。

各位還在考試的朋友,請學中一時的我,別學中七時的我。

Friday, March 19, 2010

多謝你,林先生。

我要趕快把這記下來,然後去努力溫習。

昨天的中化oral發揮得不好。考完後我回想中六上學期,我明明參加過oral的比賽,和香港的oral精英們死過(然後不知怎的竟得了枝錦旗,雖然我什麼都沒贏),也和我班的勁人們有過幾場all star challenge小組討論,那時我還是會張牙舞爪地在考場內和人廝殺——現在純良得像隻羊,不搶發言,不作「我好勁我要A」狀,都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這樣乖。完全處於下風。

於是今天起來,臉真是臭得不得了,幾近憤世。家裡沒人時,恐怖的表情就全跑出來了;就算落街到銀行去,表情還是丑惡得慌死櫃台小姐不把我當洗黑錢的人,直到在街上遇見午飯後回校、並叫我比心機考試的周老師,臉上的丑惡度才稍稍回落了一點。

然後我在7-11裡看見了這位林先生。

他拿著紅白相間的手杖,慢慢跨上梯級、摸進7-11去。那間7-11門口站著個把八卦雜志攤在報紙架上打書釘的男校生(風度啊先生,風度在哪裡,要看就買回家去看,別把那樣意淫的封面攤在我要買的報紙上),還有對這位雙眼都看不見的先生視而不見的大叔。似乎不太耐煩的店員問林先生想要什麼,林先生發現自己摸錯地方了,轉身就要出去;我見梯級相當高,就上前說「我幫你,這裡有梯級(其實他應該是知道的)」,拖住了他的手,扶他下梯級。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學校也有視障的同學,扶一扶她過馬路、開一開門、幫忙提一提打字機上樓,跟讓座差不多,都是能幫就會去做的事。林先生似乎有點迷路,我問他想到哪裡去:他說他想吃飯,很餓。我想,把他帶到餐廳再拜托店員關照一下,也不太費事吧,反正太早回到家,也只是臭著一張臉在家裡發呆吧。

我問他想吃什麼,他說茶餐廳之類的,不過剛到義發茶餐廳去,伙計說沒位子了。我拖著他走到義發裡再確認一次,確是沒位了,裡面填得滿滿的是男校學生,伙計的表情也不像是因為嫌林先生麻煩而不讓他進去。

那怎麼辦呢。街上還有另一間明發茶餐廳,賣的只是飯,我問林先生吃燒味飯之類的茶餐廳可以不,他很爽快地說好,我們就轉向明發茶餐廳進發。這時他說:你都好helpful喎。我說學校裡也有「眼唔係睇得好清楚o既同學」(我想這樣形容比較…中性?)所以習慣了幫忙,他問我在哪上學,說他只知道以前有這樣的學生,不知道現在也有呢。我這才發現原來我校其中一項「出名」的特點是這個。

我把他帶到明發裡,裡面出奇地很少人;伙計們相當熱心地指了一張比較安靜(=遠離門口)的桌子給我們,我就把林先生帶到桌子處坐下。然後我轉向其中一位伙計大姐,打算請她關照一下林先生就走——這時林先生問我:你要吃飯了嗎?不如一起吃飯吧。

該注意的是,這時我還未問他怎樣稱呼,他也不知道我是誰。其實我這個月的伙食費快花光了,昨晚和ena在銅鑼灣,不停地說自己被「貧窮神」上身了;不過那位伙計大姐好像不太想幫忙,我也不真的很想回家煮飯,那好吧,我們來吃飯吧。

我讀了餐牌給林先生聽,他要了叉燒飯和熱奶茶,我很求其地要了個燒肉飯和凍檸茶。奶茶來了,我就把他的手牽到杯耳;飯來了我就把羹和筷子遞到他手邊。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怎樣做,這都是我覺得我應該做的事,像是拉他的手讓他知道什麼東西放在哪裡,或是和他說話時要清楚些,或是不要隔太久也不開口說話,讓他知道我還在這裡。想象力。都是用想象力猜出來的。

他說希望我不介意他先開始吃飯了,便很熟練地吃起那碟叉燒飯,顯得我很手忙腳亂地吃起其實不特別想吃的燒肉飯。他說他是做massage的,要到高街去,但坐錯了巴士,要從電車路行上山,所以很餓;我問他做massage辛苦嗎?他說做慣了就不覺得辛苦。客人友善嗎?OK啦。那有無人「蝦」你?他沉思。

我默默地吃著我的燒肉飯,努力地盡快把它吃完,因為林先生已經快把飯全吃光了;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叫我不用吃得太快,他吃得快是因為他在趕時間。他到底是怎樣知道的呢?

我們東拉西扯地談了很多,按摩啊,上山時哪條馬路沒有交通燈,讀書辛苦嗎。他問我大學想讀什麼、兄弟們有多少人,還說,咁你都好乖女喎。呵呵。他說,讀得書叻的話,就好好地讀書啦。他說起他那個讀書好叻但不喜歡讀書的兒子,年年考頭十但派不到理大、港大,派到了城大後,付了錢也不願讀書。我跟他說,我會努力的。

這句話我半小時前才跟周老師說過,可是感覺是不一樣的。那樣的不同我說不出來。

林先生忽然笑說:你介不介意讓我請你吃飯?

不太好意思吧。我伙食費再緊張(我本來就想,算吧,這個月來超支吧)也不能佔他的便宜。可是他說,唔緊要喎,係有d人會介意o者,然後他笑。唉。好吧好吧。卻之不恭了。可是謝過了他以後,飯就更難快快的吃下去了。竟然要萍水相逢的按摩師先生請我吃飯,這樣太不好意思了。

他接著說他一會要去找他的老主顧,是個美國人,和他很friend的,他開價五百元,美國人就硬要給他六百元。那他請我吃個二十幾元的飯也不至於太艱難吧。內疚感降低了。然後林先生從背包裡摸出錢來,叫我幫他交給收銀員,就把奶茶喝掉,站起來,說:

我就叫你一聲黃怡啦!多謝你幫左我,我走先啦,你唔好送我啦,我識路o架啦,你繼續食飯啦。

伙計們催促我至少把他送到店門外,我拖著他出去時,林先生依然說,別駛送我啦,你因住你碟飯比人收左,你就無得食o架啦。這個不是我第一件考慮的事吧。他到門口後,再說一次別送了;我只可以說,咁你小心d啦,拜拜。他輕快地走了。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再遇到林先生。他很友善,我自以為自己已經很能在餐桌上照顧他的需要,可是反過來是他在照顧我的感受,讓我感到自在,還讓我在考得很糟糕後,真心地笑了。他的確是個很厲害的人。

吃過了他請的燒肉飯,現在的我的充滿力量了。我會努力的,在關心人方面,在讀書方面,在做人方面。打這麼又長又長氣的blog post,不是為了寫什麼感人至深小故事,也不是要表現自己有多樂於助人(有人來找我賣獎卷時我還總是一張臭臉),只是,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值得記下的事,往後我猜我會不時想起這件事的,所以就寫下了。就這樣。

Friday, February 26, 2010

Amazing chocolate orange


Frances 送我的chocolate orange,太神奇了,由紙盒(忘了拍下!!)到包裝到內裡橙味朱古力的製作都很認真。我一直在想象,提出要製造一個橙味朱古力造的橙的是個怎樣的人,提出企劃的是在個怎樣的會議,決定生產這朱古力橙的又是家怎樣的公司。

結果總覺得很像willy wonka。

橙皮紋啊。是橙皮紋啊。天啊。到底有多認真啊…


要是哪天,香港的土壤可以容納製作橙味朱古力造的橙的人就好了。

Monday, February 22, 2010

Riddle no. 1

Riddle no. 1

Riddle dropped by today, asking whether I would buy some more of his apples.
"No," I said, "Riddle the Apple Tree Owner."
"1 poisoned apple was all I needed to eliminate Snow White from my sight."
Then there came Snow White from behind Riddle's Apple-Loaded Cart.

====
"Riddle no. 1" 是Ms Donlon在中六頭幾課Use of English裡開的creative writing practice題目,就這幾個字,寫在白板上,沒有修English Literature的我們第一個反應都是「o下?!」。

一年後的今天考UE mock,在writing practice book裡找到這"Riddle no. 1"。在中七最後幾課Use of English我們課上到一半得懶懶閒地走到十步以內的天台裡走火警/拍照/跟Ms Donlon閒聊,她說我當初應該drop掉Biology而選修Eng Lit;那刻忽然覺得自己好勁,只是現在看她當年在這riddle下面寫"Good accuracy (but I'm confused by the content!)",就知道閒聊還是閒聊。

(把這放在崩壞新詩的組別下。崩壞新詩朗誦會是我和ena的一個不良組織,主要職能是給我們光明正大地亂寫扮詩字碎的理由,以及以朗誦會之名強逼對方面對/朗誦自己的字碎。會員就我們兩個,越崩壞越上癮。)

Thursday, February 18, 2010

我鐘意蛋糕,蛋糕唔鐘意我。

事件一。

話說我病了,在咳,可以選擇的零食就少了。未過年就病,到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忽然很想吃瑞士卷,街坊麵包店的瑞士卷,不是連鎖麵包店那種用膠袋包膠盒的蛋糕。可是那是大年初一,哪有街坊麵包店會開門呢。到年初二,還是未開門。年初三,當然還是未開門。可是我還是很想吃瑞士卷,街坊麵包店的瑞士卷。腦裡一直出現一塊塊切得工工整整的蛋糕,放在碟子上,旁邊是牛奶。然後想起瑪麗王后。

到年初四,開門了,終於。那是供應我家所有人的生日蛋糕的麵包店,麵包蛋糕抵食夾大件,而且用料(重點是生果)的份量和品質都很有良心。就去買一條瑞士卷回來慢慢吃吧!難得陳列出來的瑞士卷看起來都很壯健(?!),又不貴,又難得有咖啡口味,又難得我可以吃下去時不咳出來的是柔軟的食物。

我很麻煩地千挑萬選,選出了表面最平滑、卷得最工整的一條瑞士卷,充滿期待地走向友善的收銀大姐,腦裡又出現一塊塊切得工工整整的瑞士卷,放在碟子上,旁邊是牛奶,還有瑪麗王后。

旁邊的大姐問:瑞士卷要切嗎?

我想,你用麵包店的刀切會比我用生果刀切得漂亮吧?雖然我都切得整齊。於是我說好。

三秒後我就後悔了。因為她用切麵包的、手臂那麼長的刀,反手切下去。

結果。


瑪麗王后駕崩了。

瑞士卷如藥材海味,切開了,就算是被騙了也要不論價錢地把它買下來。回家的路上我像被巨石打中了頭一樣呆滯地走,曾經精致的蛋糕像屍體一樣躺在膠袋裡,回到家裡,一點食欲都沒有,只想罰自己抄三百次「我以後不會再讓麵包店的人幫我切瑞士卷」。

事件二。
今天跟ena到starbucks(扮)溫習,我還在咳,那裡的飲料沒什麼是我可以喝的,它又不賣蜜糖水。之前的瑞士卷事件,害我更想吃到精致的蛋糕:就吃starbucks的Crunchy Chiffon Cake吧!(其實就是切件的美心天使蛋糕吧…我是這樣懷疑的。中文名好像是脆蜜蛋糕)

蛋糕是從一個大蛋糕圈(Chiffon cake的模是中間有個洞的圓模)裡切出一塊,很厚的白色cream包著兩層的蛋糕,上面灑了脆糖,也就是金黃色的、Crunchy Chiffon Cake的靈魂(和可以賣$28一塊的原因…看上去豪華多了。)幫我準備蛋糕的女孩還幫我在碟邊用朱古力畫了圖案。有這樣精致的蛋糕,怎能溫習呢?

蛋糕吃到一半,一小塊脆蜜黏在喉嚨裡,不上不下。我咳。

然後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到水都喝不下,脆蜜還黏在喉嚨裡,我再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到淚灑starbucks。

ena在對面看著,說這是咳還吃蛋糕的報應。

事件三。

那條瑞士卷,沒有咖啡味。過甜。到現在還未吃完。我還在咳。

Monday, February 15, 2010

新年流流,用紅筆吧!


Frances之前送了一堆muji彩色水筆給我,適逢考試要寫筆記,就開始喜歡用紅筆,作很有藝術細胞狀,在團拜時畫畫自娛,也娛賓。

左邊畫的是大哥(不是自家的那個)的懷錶,是長輩的遺物,我借來畫了一次,就好像擁有了那塊錶。之前在格仔鋪看見很多錶面寫著quartz的懷錶,幾十元送錶鍊,可是感覺總是不對。可能太新了吧。雖然我還是很想找到一塊合意的懷錶。

右邊是在自修室時亂畫的memo紙。沒原因的,我不抽煙,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大叔。在memo紙上有過的無聊和不可理喻,當然不止於此。

磁石書簽是某年書展送的,張妙如畫的北鼻(baby!),最近失而復得。

(毫無意義地收結一篇毫無意義的blog。)

Wednesday, January 20, 2010

咦咦沒這樣的事

今天出版的明teens在我的profile裡說我得了青文獎的優異獎,在我相片的caption下卻說我得了青文獎冠軍。

青文獎我只參加過一次,有幸得到優異獎,還沒有得過冠軍;既然caption都這樣寫了,那我就只好趕快去試著拿個冠軍回來吧。也許只是誤植,也許是寫caption的人看見懶到出汁的我竟要和會考十A的女生同排一版,見我不太相襯才幫我墊厚資格吧,哈哈。

http://happypama.mingpao.com/cfm/ebook3.cfm?File=20100120/teens/teens.txt
將明Teens翻到Stephy的大頭照後兩頁,看到左上角有長頸鹿伏在肩上的女生,就是我了。

Thursday, January 7, 2010

難亦要唸 難唸的經

真貼切。

一月一日起來,急不及待地把Supergoo的演唱會poster貼到門後,一貼上,綠色的門就有一半變紅了。海報上何韻詩毫無懼色地在一陣爆玻璃之間向前衝,我想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勇氣:可見的不是後來要被photoshop上去的爆玻璃,而是實實在在的關卡,就算跨不過,橫衝得撞倒欄杆也總要衝過的關卡,而衝不過以後的尷尬和傷痛也是實在的。

已經那麼接近。人質身上的繩子能不能解開,火車還是要從路軌上經過;龐大而且高速駛至,危險,一眨眼就會過去,而事後必須張開眼去看,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所以在還有機會的時候,就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