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pril 6, 2012

medusa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看過,我。她把垂在臉旁的長髮抓在頭頂,太陽照不到的太陽穴至耳朵四周的頭髮被整齊的剃去,如男性罪犯般的時尚,在女人味的長髮之下曝光。這裡,已經兩個星期了,你沒有看見。她扯開襯衫長袖上的扣子,露出前臂上一道一道的深刻:你有看過嗎,你知道它們嗎,你知道我用了多少盒刀片嗎,你知道它們已經七歲了嗎。她脫掉高跟鞋,奢華的紅色鞋底摔過兩百呎客廳的對角,破皮紅腫的骨節停留地面纏繞腳掌:十五歲開始它們就已經是這樣。你記得嗎,你記得你說你的女兒一定要穿高跟鞋以前我的腳長什麼樣子嗎,你記得你有說過那樣的話嗎,那天你喝得那麼醉。而我還記得那場飲宴上你說過的每一句提及我的話。她迅速的解開襯衫鈕扣、脫掉餘下的背心:你知道我的肋骨嗎,它們一直如手指一樣鮮明可見,你知道營養師——是啊,我有在見營養師——看過我的學童保健手冊後才相信我自出生以來就瘦得如此不可思議,因此才不強迫我接受厭食者的治療或報警把虐待我的父母拘捕。你知道我對他說什麼嗎,我說,我的父母對我很好。明明母親已經不在了。而你,而你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她把長牛仔褲脫掉,把內褲也脫掉,布料像蛇皮一樣盤纏在實木地板上,露出一身新鮮的雞皮疙瘩。以及在卵巢附近的紋身,一顆小小的五角星。你知道嗎,這身皮膚。如此貼近內核的一切。你有好好的注意過嗎。

她轉身走向大門,沒有拿鑰匙,也沒有帶走任何一件她執迷地喜愛的長外套。打開門以後冒起的雞皮疙瘩才比父親的屍體新鮮了一些。她赤身步出升降機,對嚇呆了的管理員說:我父親剛心臟病發了,大門沒鎖,你去收拾吧。然後她赤身踏入大街,路人紛紛回頭,但她沒有。長髮在她背上輕輕的揚起,指向原點以外的每一個方向。她繼續走遠。

1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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